以前有個朋友,叫做龍眼樹。

中班的夏日某天,吃了一大盤冰過的龍眼,突然發現可以把他們種在土裡,陪我長大。

馬上燃起心中實踐力量大的火焰,把種子拿到陽台,塞進土裡,然後澆水。

小時候家裡是七層高公寓的三樓,陽台很大,是哪種幾乎可以散步的空間。還包含了一條走道似的花圃,大概有500x40x60cm這麼大區域的土壤,可以種很多的花草。

父親也很識相的每次逢年過節都會買盆栽回家,就讓這塊區域陸續收集了千奇百怪的植物。

而我的工作不用記住植物的名字,只要給水就好。所以就多了很多時間,與龍眼苗對話。


其實是不知不覺中發芽的,因為沒有特別作播種前的處理,比如說乾燥這類的程序,所以發芽的時間之長,根本不是一個五歲的小孩能夠等待。我發現的時候,他已經長出葉子並且翠綠迎著陽光了。

『那你要快點長大,我給你喝水!』

我們家座東朝西,下午會有西曬,但是嚴格來說對於需要全日照的植物或許稍微不夠,當然這些想法,二十年前我是都不會有的。每天我只要拿零錢去買玩具,去打快打旋風,打打會被警察追的棒球,日子就過得很愜意了。

怎麼想到,他會一天天長大,比我還大!

所以施肥的工作,我倒是做得興高采烈地。


有機肥的使用法,爸爸不懂沒有教。『那就青菜吧!反正他很愛吃都應該會喜歡。』

經過我們家人細心呵護,可以發現他長年的在茁壯,並且很聰明地,為了得到更多的陽光,沒有直直生長去跟樓上硬碰硬,反而做了很謙卑的低頭鞠躬,以彩虹般優美的弧度向藍天遨翔。

『兩公尺了耶!』我興高采烈的跟我媽說。

我爸卻很希望他會長出龍眼,奶奶也在一旁搭腔。


1995年四月,龍眼樹居然開花了,白色帶黃蕊的花,很多,就滿滿掛在枝上。

雖然龍眼開花並非什麼奇觀,但是也足夠引起樓下路人的驚嘆。(原來鄉民這麼早就有了XD)

我家就瀰漫著生小孩的喜悅,而且還不用發喜帖咧!


六月底,龍眼成熟了,鄉民更多了!常常可以聽到樓下有鄉民爹跟鄉民小孩說:『妹妹!這就是龍眼樹喔,龍眼長在樹上不是在土裡面喔!跟花生不一樣喔。』

我第一口撥開我家長出來的龍眼,非常感動,想來這幾年辛苦的灌溉沒有白費,比我玩game boy來得興奮多了。

而且大概是品種的緣故吧!他肉多子小味道鮮美,非常的迷人。

可惜由於初次照料沒有經驗,開花之後大概只剩下一成的果實長大,卻也已經讓人欣喜萬分。


96年春天,不知道我媽是不是嗅到台海危機的發生,居然跟我說要砍了他。

『砍龍眼樹會當總統嗎?』

因為不敢冒著花圃被撐爆的風險,不然我家陽台又會再一次淪為鄉民的目標。

那種可能像是被保齡球打壞的陽台,或許也會蠻驚人的被登上報紙吧!


所以我只好選擇親手終結他,讓他在我的手中長大;卻又在我手中凋零。

也好,不想道離別。


之後我吃龍眼的次數越來越少,每次都會想到他,是我童年的玩伴之一。

雨天過後,我總是會去搖動他的樹幹,讓水滴落下。

就像是天空哭完一場大的之後,又偷偷轉身再哭一場。

原來我小時候,就已經這麼善感,卻又建築在龍眼樹可能被折斷的風險之下。


真想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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